如果发生粮荒会怎样?历史告诉我们的惨痛 * 阿波罗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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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发生粮荒会怎样?历史告诉我们的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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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死亡的是一对母子,女人三十多岁,儿子大概四五岁,很可爱的一个孩子,成天在住宿区跑来跑去玩耍。一天,他们居住的地窝子突然陷塌,一根梁木刚好打在那女人的头部,她当场死亡,那男娃子被刨出来时已经咽了气。农场男女老少,五百多人放声大哭。

最初死去的几个人,农场当局做做样子,还用几副薄皮棺材,挖个坑把人埋掉。到后来,每天都有人死,死的人越来越多,就没有棺材了;那里连草席、被单都没有,把死人随便抬出去,浅浅挖一个坑,就埋掉了。

幼童最容易死亡。一些小孩一发烧一拉肚子很快就会死掉。单身的男人也特别容易死亡。移民中有些是家庭分裂的男人、被老婆划清界限的男人、被女朋友甩掉的男人,失业失恋的精神打击,劳动饥饿的肉体折磨,很快能把一个男人彻底击垮。女人相对坚韧一点。

因饥饿而死亡的人,人浮肿到什么程度?就像将要作茧的蚕,体内蓄满了浆。水分从人的血管里肌肉组织里分离出来,整个人是透明发亮的。走路有气无力低眉垂眼,见了人也没有反应。农场里七八岁的小孩都会指著一个又干又瘦的人说:“这个伯伯只有两天了。”他们看得太多了,经验非常丰富,天数一到,那人肯定倒下再起不来。

快饿死的人看起来非常恐怖,浮肿后又干瘦,整个脑袋只有拳头大,鼻子都没有了,陷下去了,只见两个黑鼻孔。两片嘴唇就像两片晒干的橘子皮,牙床骨暴凸出来,胳膊腿就是皮包骨头,麻杆子一样。一个个大男人就这样死了,没有坟墓、没有墓碑、没有名字。

短短半年时间,到一九六一年春天,五百多人,只剩下三百多人,死了百分之四十。

人变成动物女人变成妓女

依娃:在那样饥饿的情况下,人和人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张方晦:因为饥饿,人的心理、人的精神会扭曲变态到极点。每一个家庭都有难以置信的例子,不胜枚举。我有一个教书的女同事,二十多岁。我去她家亲眼看见,他们打回来一锅面片汤,为了平均分给一家三人吃,要先搅拌几十下,然后飞快的分成三份,否则分不匀。一家人,多一口少一口都不行。

农场供应的玉米,都是整粒的,就煮熟了来吃。有些小孩消化不良,吃下去是玉米粒,拉出来还是玉米粒。我亲眼看见一个小孩蹲著拉大便的时候,另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爬过去,在大便里抠出玉米粒就往嘴里送。

伙房仓库里有胡萝卜土豆玉米等,晚上就有人掘墙凿洞,钻进去偷吃。被积极分子发现举报,这些人就被捆绑送到阿克塞公安局,不几天就听说被抓的人已死。还有一些胆子大的人破口大骂:“政府是大骗子,欺骗我们来到这个鬼地方,就是要我们饿死冻死,让我们自生自灭,是杀人不见血。”这些人也被抓起来,不久就都死了,没有下落。而农场干部管理人员私吞职工的口粮,他们个个体壮如牛。

如果在那时你看到一个从上海来的女人,一点都不瘦,一点都不憔悴,那么她一定是和哪个干部睡上了。哪怕有丈夫,丈夫也甘戴绿帽子,不会打骂、不会阻拦。因为这个女人总能带回来一些馒头一些吃的,能让丈夫和孩子吃饱一顿。其中有一个女人,三十几岁,颇有姿色,有三个孩子,她都得养活呀。在人人顿顿都吃不饱的时候,这个女人能吃饱,吃得好一点,就看上去特别漂亮。农场的干部驻军的干部,无论白天晚上随时传唤,这个女人乖乖的就去,不用强迫,因为撕去了羞耻的面皮后,她能换得吃饱肚子,养活丈夫孩子,还有性的享受,因为那些光顾她的干部肯定比她老公强壮得多。她就成了一个妓女,用身体换取食物。有人骂她“破鞋、不要脸、婊子”,她就马上报告,骂她的人就要遭到惩罚。

有一个上海交大的右派份子女学生,才貌出众,可谓沉鱼落雁,父亲过去是一个银行家,娇生惯养长大,到那里后变成一个公共情妇,什么教育局长交通局长都能找她睡觉,而她也仅仅是为了温饱为了生存而已。

这时移民中就会有“霸头”出现。其中有一个患过小儿麻痹症的拐子,很厉害,谁都不敢得罪他。他引诱上了一个年仅十五六岁的上海女孩,就因为他能够给女孩家一点他从伙房里弄来的粮食,对女孩家人来说算是救命恩人了。后来他又生妙计,将这个女孩嫁给一个从甘肃武威县“移民”来的老乡青年,换得一整只羊,还有两百多斤面粉。以这个女孩“干爹”的身份做成一笔大买卖。一九六二年,农场解散,我们这批没有死掉的上海移民被遣返南归,这个人又唆使那女孩从丈夫身边逃出来跟着自己一起回到了上海。

在那种时刻面临死亡的时期,偷盗抢劫受辱卖身似乎都算不了什么,人变成了动物,只想吃,只为吃,为了吃可以做任何事情。人已经不是人了。

像是一只在戈壁滩觅食的狼

阿克塞气候恶劣,春秋飞沙走石,高原紫外线强烈。来自上海的女性们,刚来时脸蛋还白嫩水灵,不出半年,先是红,后是黑,然后皮肤发硬,结成一层厚厚的痂,像壳子一样。我两个弟弟的脸蛋就像哈蜜瓜,粗糙的一折一折的,摸著划手。

食堂吃不饱,肚子整天饥肠辘辘。我和十三岁的弟弟,用家里的被子、单子、毛毯、钢笔、衣服、小镜子等等,凡是能拿的都拿出去,跑到比较远的牧区和当地哈萨克人换羊肉换青稞粉。其中还有野羊肉、大头羊肉,一床被子能换来十几斤肉,够一家老小好好吃几顿。就是金属匙羹,不锈钢厨用小刀,小碟小盆,哈萨克人见了也很稀罕,样样都要。换来的肉有新鲜的也有肉干,有时还有整块的羊油。羊油特别坚硬,吃面片汤吃青稞糊的时候,切下来一些,拌在碗里,以增加营养和热量,让一家人苟延残喘维持生命。

有一次我很幸运地换到一个旱獭,背回来特别兴奋,剥皮开膛,什么都舍不得扔掉,肠子肚子都清洗得干干净净,煮了一大锅,全家人美餐一顿,其肉其汤都鲜美无比今生难忘。

虽然我才十八九岁,却是一家六口的精神之柱,父亲来阿克塞时就是被人用担架抬着下卡车的,母亲病倒在床上,弟弟妹妹成天都是望眼欲穿等我回来,最关心的是我手里肩膀上有没有什么吃的。有时我一个人东奔西跑,就像一只戈壁滩上寻找食物的狼。食堂里的饭没有一天能让人吃饱,偶然不饿的时候,是我从哈萨克人那里换回来一条羊腿,一锅煮熟,全家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饱餐一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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