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恺帆回忆录》看大跃进中的安徽官场和一个人的觉醒 * 阿波罗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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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恺帆回忆录》看大跃进中的安徽官场和一个人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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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安徽百姓过的是几乎猪狗都不如的日子,那么,以曾希圣黄岩们为代表的省级领导们在干嘛呢?与百姓同甘共苦吗?说心里话,尽管安徽省委一班人,49年后在安徽未做过什么好事,搞政治运动倒是行家里手,制造了无数冤假错案,害得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是在对待几千万农民方面,还是希望他们能发一点善心的。因为你们整知识分子也好,整大大小小私营工商业者也好,整右倾干部也好,你们都可以打一张牌,说你们整倒资产阶级和代理人,是为广大工农群众谋福利,是要“完全”“彻底”地为人民服务。可是你们对农民出那么狠的毒招,做最彻底的剥夺,你们又能如何自圆其说呢?你们尽管想的做的都只能是一切都为了执政者自身的最高利益,那么就是为了能够更长远的剥夺,你们也应该有一点怜悯之心,不能见死不救吧,要是安徽的百姓都大批大批饿死了,你们的省委书记省长还怎么当?

可惜,我想的太天真了,所有我希望能看到的东西,除了张恺帆无为放粮解散食堂,曾呈现过一线曙光,又被迅速扑灭之外,看到的听到的依然是跃进再跃进,逼粮再逼粮,死人再死人!更恶劣的是省委曾希圣等一班人,整倒张恺帆之后,更加踌躇满志,一意孤行,尽皆食民而肥。真正的一边是大批百姓在苛政下累饿而死,一边是贪婪无度荒淫无恥,连极左派大将,竭力鼓吹大跃进的柯庆施都看不下去了,说他们是像猪-样在往前拱,终于集体出局,拱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其实这么说对他们也多少有点不“公”,安徽省委一班人胡作非为,像猪一样往前拱,害死了几百万老百姓,别的省头头们,都施政有方,亷洁自律,百姓们都安居乐业了吗?真要是那样,安徽的头头全拉出去毙了也不冤。可惜事实不是这样,原来在全国一盘棋的格局下,各省市之间并无大的差异,只多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既然大家彼此彼此,干嘛他们能平安度过,连饿死人最多的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不但未受处分,反而升了官,成了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俨然乎国家领导人了。那为什么偏偏安徽省委要倒那么大霉,常委们集体出局呢?!想想也是呀,都一样干了坏事,结局咋的就这么不-样呢?

都是张恺帆惹的祸!本来张恺帆作为安徽省委主要领导之一,安徽省委那些年干了那么多坏事,他都不可能独善其身。虽说张恺帆在安徽一贯心慈面软,在政治运动连年时,保护了许多人,是出了名的大“黑”伞。但他也得按官场规则办事,不可能-切了无干系。正如省长黄岩批判他时所说的,你揭安徽省委的盖子,不是在揭自己吗?深谙官场潜规则,又有长期从政经验的张恺帆,焉能不懂这一点浅显的道理。他当然知道如果随大流,按既定方针办,结果当然是平安无事,安徽再死多少人,上有毛泽东下有曾希圣顶着,账是算不到他头上的,即使是浑浑噩噩,也能平安到老。省里乃至全国官员,大家都在按当时的规则出牌,你居然敢擅越雷池,想到过严重后果吗?

是的,张恺帆越轨了,他从省委集团里剥离出去了,也从当时的大跃进的主流舆论的浪潮中跳出来了,他成了一只涅磐的凤凰,而凤凰涅磐是要受火刑的!而张恺帆涅磐的过程,也确是历受煎熬,差一点粉身碎骨。

张恺帆的觉醒或曰涅磐过程,有一个思想认识的转变过程,并非是一时的冲动,更不是什么匹夫之勇,而是揉合了多种因素,包括张恺帆的人文素养和做人的品格,这也是历史选择了张恺帆的重要原因。

而促使张恺帆毅然转身的则是安徽农村大饥荒严峻的现实,安徽作为大跃进重灾区,灾难是全方位的。宣城、亳县、凤阳、定远、和我的故乡全椒等县,当时都处在被逼粮而饥饿难熬的水深火热之中,这些张恺帆都是知情的。而迫使张恺帆奋然一跳的直接原因,则是家乡无为县农村饥民的哀号和饿殍的尸臭!

张恺帆在大跃进中的安徽农村,尤其是他的家乡无为县,究竟看到了什么呢?先摘抄一段《张恺帆回忆录》里的有关记载;1959年,粮荒十分严重,群众叫苦不迭,省委负责同志还以为这是“假象”,是群众把粮食藏起来了,命令下面把粮食搜出来。张恺帆因为还兼着巢县县委书记,常在下面走,知道实情,可当时浮夸严重,不敢讲真话,就在省委常委会上提议,都下到基层和农民一起过人民公社化后第一个春节,曾希圣听了很高兴。到农村一看,群众缺粮叫苦不迭。我们的干部却到处搜粮食,甚至把农民草堆拆了找,群众家里十室九空。到公共食堂看,锅里全是青菜萝卜叶子,很少见到粮食。(《张恺帆回忆录》第341页,以下只注页数)鉴于有人说农民们晚上偷着烧吃的,我和县农工部长陈建章同志一起坐车下乡察看。出了城,四周-片漆黑,许多群众当时连灯也点不起的。好不容易见到一家有亮光,我和陈建章同志商量,以借火抽烟为借口去察看。敲开了门,那家农民果然在烧锅,我揭开锅盖一看,全是青菜、萝卜叶子,没有一点粮食!那个农民说,白天要干活,晚上不弄点吃吃就饿得睡不着觉。

(59年)二三月份,合肥市委书记刘征田、市长赵凯到巢县找我,要求调粮到合肥。他们说:“合肥几十万人口,粮食只够吃几天的了,情况很急。”我说:“巢县只剩千把万斤,几十万人都指望它,好多人在饿饭,粮食没法调。”刘征田同志说:“刚才曾政委(希圣)在广播上说群众有粮食,藏起来了,白天一片青,晚上-片红(指晚上偷着烧吃的)”我说:“岂有此理,这完全是听信了造谣!”刘征田说:“那现在怎么办呢?”我说:“我兼巢县书记,不能不管巢县人民疾苦,我可以不当省委书记,粮食不能调。”刘征田说:“有人说你受骗了,桂书记在桐城搞出了几亿斤,巢县能例外吗?”我说:“省委可以派人来查。”没几天,李凡夫、高鸿来了,他们传达省委负责同志对我的批评:“工作不深入,受欺骗。”我无话好说,就领着他们到好多人家去查,除了一点种子外,根本查不出粮食来,他们也无话可说。

以后张恺帆和他们又去了邻县含山,并去了邻省江苏的江浦县桥林镇考察。安徽还尽是要饭的,江苏情况已好得多,江苏农民说,他们早就不吃食堂了。造成安徽这种局面,高征购、浮夸风是主要原因,但办食堂,层层克扣,也是重要原因之-。与各省比较,安徽食堂持续的时间太久了!后果是惨痛的……在1962年七千人大会上,刘少奇同志参加安徽组讨论,追问安徽饿死多少人,第一次报40万,后来追问紧了,报到400万,实际上约有500万人。

从江浦回来后,我要求向常委汇报情况,一提汇报,曾希圣同志说;“你的书面报告我已经看了,你不要汇报了。老张,你为什么总看阴暗面,不看好的呢?好的是主流,我看你是有点右,要注意。”其他书记、常委在旁边,也学会了看风使舵.报喜不报忧,投曾希圣之所好了。结果,下面来的同志都讲好的,致使情况越来越严重。(340-344页)

……我们进入无为,第一镇是石涧,路上行人没有一个不带拐棍的,村上的小孩子瘦得不成人形。到农户家里看看,大多数躺在床上,呻吟不绝。无为许多人认识我,都向我下跪:张省长,救命!我们还不如鸡,鸡一天还有两把米。听说上头规定每人每天二两原粮(稻、麦而非米、面),能发到我们手里也好。发给食堂,层层克扣,我们就一点见不到了。“张省长,把自留地还给我们,我们也度度命。”我到石涧区沿河梢村,全村十几户人家就有九个孤儿!农民家里,第一个饿死的,家里人还给他弄几块板,钉个棺材。第二第三个饿死的,就只用竹床或门板抬出去。第四第五个就更惨了!惨不忍睹!病人抬死人,埋的不深,没有劲挖,天又热,沿途常闻到腐尸的臭味……(346页)

……情况太紧急了,晩上,我们到了无为县城,立即找县委书记来汇报。姚奎甲书记来了,仍然是报喜不报忧。我问他“五八年收了多少粮食?”他说:“十三亿斤。上交七亿斤”我问:“现在口粮每人每天多少?”他说:“四两原粮。”我又问:“全县有多少浮肿病人?”他说:“不过万把人。”我说:“收了这么多粮食,为什么还有浮肿病人?”他说:“浮肿的人都是好吃懒做,不做事当然没有饭吃。”我明知他是扯谎,没有驳斥他,只把我们在石涧区看到的告诉他,我说:“我不多谈,你亲自下去看看,如果你看到的跟我们看到的一样,那你必须立即采取紧急措施,进行抢救。”

第二天,粮食局长找我反映;他们有两本账,一本收七亿斤,另一本十三亿斤,其实只七亿斤。(347页)

安徽是农业大省,58~59两年,虽有部分地区有水旱之灾,都是局部的,和邻近的江苏浙江没有什么大的差异,更不能和54年淮河决堤,淮北七县顿时成水乡泽国的特大水灾相比(笔者时年17岁,正在淮河决堤口,以实习医士身分参加防汛抢险,出生入死,荣获灾区凤台县政府一等功)。54年未大刮共产风,也未放粮食卫星,粮食收成也没两本账,更没有搞什么反瞒产私分斗争,所以那么大的水灾,很少饿死人。而这两年在无大的自然灾害情况下,农民居然这么苦,一个省居然几百万人被饿死,究竟是天灾为主,还是人祸为主,还需要辨白吗?天灾难道只灾安徽不灾江浙吗?

再说到无为县,无为濒临长江,境内水网纵横,是鱼米之乡,仅靠农产也能衣食无忧。1958年大办钢铁,农村劳力调走了,农田管理不到位,该收的未收上来,又受了一些旱灾,粮食减了,但也还有7亿斤,无为当时全县人口九十余万,人均原粮还有七百余斤,还不算农民自留地部分。如果当年不刮共产风浮夸风,不放粮食卫星,不收回农民自留地,不办农村食堂层层剥削,或是像邻省江苏那样,早早把食堂解散了。特别是不搞粮食产量两本账,实话实说就报七亿斤,还可能上调七亿斤吗?如果这些事都没有发生,无为县和安徽省还能发生如《张恺帆回忆录》中记述的惨象吗?那造成如此恶果的原因,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搞清楚当时张恺帆面临的农村现实,他和省委曾希圣等的矛盾,特别是粮食问题,究竟安徽当时是如曾希圣所说的,农民们家里真的藏有很多粮食,必须继续开展所谓反瞒产私分的斗争,把农民家中仅有的一点度命的口粮都搜刮上来,任凭农民大批的饿死;还是承认农村确实已经十室九空,因共产风肆虐和无限量的征粮,已经发生了亘古未有的大饥荒,正大批饿死人,要扭转这一切,当务之急就是必须立即停止一切逼死农民的罪恶勾当,立即还粮于民,放亿万农民一条生路呢?张恺帆深知,在第-书记一言九鼎的极权体制下,在曾霸王的专横面前,一切争论都是徒劳的。曾希圣是不会听他的,只会批评他右了。但当时他身在无为,毕竟还是省级高官,还有一点救赎的权力。怎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见死不救呢?他不能不出手了。

张恺帆是个活菩萨,更是个务实的人。他如何处理无为县农村大批农民已被饿死,和将有更多的农民被饿死的危急状况,《张恺帆回忆录》里有详细记录,不一一复述了。无非就是很多文章中提到的:立即停止粮食上调,解散公社食堂,把农民应得的口粮,发到农民手中,发还农民的自留地,开放农村集市贸易,抓紧晚秋农作物和蔬菜的种植管理,惩治迫害虐待农民和食民而肥的农村干部,爱护医治生病挨饿的穷苦百姓。未说一句空话,未提阶级敌人破坏,不说阶级斗争,只说灾难,只说怎样千方百计如何度过难关,条条都是务实的办法,条条都是救命的措施。经过张恺帆亲自坐阵,一条一条的落实,眼看着罪恶的食堂解散了,农村家家锅台开始冒烟了,农民们开始在属于自己的自留地里忙活了,也能到生产队的大田里干活了,还能到水塘里弄点小鱼小虾,小市场也热闹起来了。一句话,农民们开始有点像人一样活着了,他们能不高兴吗,能不喊张恺帆张青天吗?要是就这样下去,无为还会饿死人吗?全国都这样,还会有那场亘古未有的大灾难吗?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老百姓们高兴了,能有吃的了,不再被饿死还不应该高兴吗?但无为县委第一书记姚奎甲不高兴了,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省长黄岩不高兴了,接着知道这里情况的毛泽东不高兴了,岂止是不高兴,是龙颜大怒了!姚奎甲不高兴,是有人抄了他的土圩子,把他的罪行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弄得不好坐牢杀头都是可能的;曾希圣黄岩不高兴是后院起火了,破坏了安徽“大好”形势,妨碍了他们继续过猪一样的幸福生活,当然更重要的是关系到他们仕途的升迁;毛泽东不高兴龙颜大怒,是给他亲自树起的三面红旗抹黑,是对抗他施行政治思想-元化和经济体制一元化的建国方针,是叫他自吹的当年全国粮食产量一万亿斤的牛皮露馅,是妨碍他去争夺世界共产主义运动领袖的地位。就你张恺帆抹黑毛泽东这一件事,还能有你好果子吃吗?

姚奎甲不高兴,尽管他就一个县官,本不够资格和省长叫板,再说了,如果他还有一点同情百姓之心,对张恺帆的救命措施,起码可以不发言,那以后曾希圣责怪下来,有张恺帆顶着他也不会出什么事,做的还是不赔本的买卖,那以后无为人还不会对他恨之入骨,他也就不会成为现在历史上的姚奎甲了。其实所有的极左分子都是利欲薰心心狠手辣,政治嗅觉又极其灵敏的人,说的好听点都是所谓路线觉悟极高的人。姚奎甲也不例外,他知道别看张恺帆在无为干的事,深得民心确实做了好事,但他路线错了,路线错了就一切全错了,天还是毛泽东的天,我姚奎甲在全国首先推行供给制,是受到过伟大领袖毛主席亲自肯定过的。(见丁人卜编著《无为天堂梦》繁本第75页。未刊稿)你张恺帆算老几!姚奎甲有恃无恐,马上把张恺帆在无为的所作所为,整理成黑材料,秘密上报安徽省委,当时省委第一书记正在庐山开会,省长黄岩接到密报后,火速上报曾希圣。曾希圣正在庐山上充当批斗彭德怀的急先锋,接到黄岩报告又恨又喜,恨的是自家后院起火,破坏了安徽的所谓大好形势;喜的是多了一份反右倾的炮弹,也多了份效忠毛泽东的机会,立即秉承伟大领袖。毛泽东果然大感兴趣,立即作了措辞极为严厉的长篇批示,称张是彭德怀和高饶余党,‘可能是混进党內的阶级异己分子,’作了政治上的宣判。(371页)并下达全国各地。

毛泽东龙颜大怒了,张恺帆烈火烧身,痛苦的涅槃过程开始了:如张恺帆自己诗中所说的,先是“五十-天伤乱箭”,连续批斗五十一天,真的乱箭穿心了,接着是“有口难吹‘七字’尘。”说你是“反党反社会主义”你就是,不是也是,百口难辩。纵然你还是忠心耿耿,“北望都门泥首拜,不难化骨见忠贞。”又有何用?还不是逮捕囚禁流放,不错,命保住了,在关押了二百多天后,流放基层。62年中央七千人大会之后平反官复原职了。比起枉死的冤魂和饿殍,他还算是幸运的,那些人已不能复生了。

肉体的涅槃是痛苦的,一个省级髙官,没有任何过错,只是为已饿死和将要被饿死的农民们说了几句实话,办了几件实事,顿时跌入政治陷阱,受乱箭伤身和牢狱之苦,-家人颠沛流离,到处受到白眼歧视和冷遇,这些都不算什么,他深知政治斗争的残酷无情,政治生命完了,一切都完了,区区皮肉之苦不值一谈。

张恺帆经受最大的痛苦,应该还是精神上的觉醒。他毕竟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就入党的老党员,是在白色恐怖时期入党的,几十年的艰苦奋斗,为的是中国能走上民主自由法治的宪政之路,为的是工农大众能免受剝削,过上幸福生活。可是眼下建国己经十年了,他看到的竟然是政治运动连年,冤狱遍地,竟是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如他自己诗中所记述的:“建国十年长/黎元尚菜糠。五风吹不禁/惭愧吃公粮。”(381页)这首小诗写于1959年国庆节前几天流放途中,虽然还不能说已经看清了时代悲剧的症结所在,但已经看出了这场大灾难的主要原因是人祸,是疯狂的五风:共产风、命令风、浮夸风、瞎指挥风、和干部特殊化风!至于五风的风源在哪里?张恺帆当时可能不敢想,或是想到了也不便说。但应该可以说,他己经开始认真思索了,或者说是精神上的涅槃已经发端了。联想到他的那首流传久远的七律中的尾联;“北望都城泥首拜,不难化骨见忠贞。”过去很多人也包括我,皆认为张的这两句诗,足以表明他作为一名老党员,对组织和领袖的无限忠诚,所谓敲开骨髄看看,也找不到所谓反党的意识。今天重读这首诗,我似乎读出了一些新意,那就是他的化骨见忠贞,可能更重于苍生黎民!张恺帆自幼熟读经典,有极高的人文素养,又出身农村,百姓疾苦,尤其是广大农民的忧患安乐,是他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如果他投身这个组织是真正为百姓谋幸福,而不是借漂亮言词掩饰自己贪婪的野心,他会为之奋斗,可以不惜牺牲一切直至生命的,就像他在坐国民党监牢时的坚贞不屈,国民党给他下的结论:“梗顽不化,不可救药”(383页)。但是,如果他一旦知道,中华民族史上最严重的灾难,竟然是他投身的这个组织,特别是这个组织的领袖,一言九鼎一意孤行的结果。领袖为自身的权力地位面子和私利,竟不惜剥夺最穷苦百姓的活命的口粮,忍心看几千万农民成为饿殍,和历代皇权没什么两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会怎么想呢?本来我们无权猜度故人的,但是近日读到了张恺帆的另一首诗,似乎有助于我们对他的深度理解。全诗很短就四句:

谁说王朝去不还,

遗风依旧袭人间。

可怜一纸陈情表,

谪贬西南路八千。

——张恺帆《彭总罢官》

啊!原来什么伟大领袖伟大导师,原来不过是又一位封建皇帝而己!如领袖自已所言,他就是马克思秦始皇,有人更正曰应为斯大林加秦始皇。如果张恺帆当时就知道全国都在进行所谓的反瞒产私分的斗争,实际就是逼粮的罪恶行徑,就是毛泽东亲自下的指示;如果他知道1959年国家粮食已经非常紧张,毛泽东为了争什么世界共产主义领袖地位,竟然亲自决定出口四百一十九万吨粮食,出口量相当于1959年6月底,全国粮食储备量一千七百一十五万吨的百分之二十四,全国粮食供应顿时紧张。为了实现出口目标,也为了缓解城市粮食供应的紧张,只有在全国农村加快逼粮步伐,又多饿死了很多农民?1960年全国缺少二千四百万人的口粮,按每人每年320市斤作为维持生命的基线计算,也才合三百八十四万吨,如果不出口四百多万吨,1960年就不会发生大饥荒,可以一个人不会饿死!(有关资料引自辛子陵《红太阳的陨落》一书)那张恺帆又会怎么想呢?又会有什么诗作呢?我说毛泽东亲自逼粮,可是言之有据的,不信请读一读辛子陵先生的大作。

辛子陵先生在《五十年前的共产主义天堂》一文中写到;“1958年9月3日毛泽东踌躇满志地在最高国务会议上宣布;‘今年大概可以差不多增产一倍(粮食),即有可能从去年3700亿斤,增加到7000亿斤……今年如果搞到7000多亿斤粮食,明年如果又翻一番,就是15000亿斤,明年或许不能搞到这么多,太搞多了,除了人吃马喂之外,现在没有找到用处,也许会发生问题。但是,明年总量是可以超过10000亿斤。’这个牛虽然是在国内吹的,但外电纷纷报道,早已传遍世界。春种秋收。突然各省说交不出预期的粮食来,这下毛泽东急了,因为这是一件非常丢睑的事情,为了自己的面子,毛泽东亲自拟稿,于1959年2月22日以中共中央名义通知全国,认定‘公社大队长小队长瞒产私分粮食一事,情况严重……在全国是一个普遍的问题,必须立即解决。’而且必须‘举行一个坚决的教育运动,才能解决问题。’怎么‘坚决’他不明说,给下级干部留下充分的想像发挥的空间,以‘坚决的教育运动手段’反瞒产私分,把农民的口粮挖上来,是大规模饿死人的主要原因。”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炎黄春秋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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