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透露，一句无心之言，如“嘿，伙计们（Hey, guys）”，都可能会导致纪律处分。这样打招呼可能会被扣上“性别错称”（misgendering）的帽子，因为这句话将认定为把跨性别的女性和男性排除在外。

一位有几十年经验的女飞行员告诉《大.纪.元;时报》：“我真的非常害怕‘性别错称’。我害怕说错话。”

她还表示，如果她面临纪律处分，她相信她所在的工会因为支持DEI，也不会为她辩护。

这种现象对员工之间的沟通产生了寒蝉效应。现在，为了避免出现问题，同事之间的聊天减少了。而且他们还担心，如果他们报告属于DEI类别的员工的问题，管理层会进行报复。

一位空乘人员说，这样一来，“多元化招募来的员工”可能会不遵守保护机舱安全出口的规定，忽视必要的安全检查，甚至在起飞和降落等飞行关键阶段使用手机等，却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2020年7月22日，弗吉尼亚州阿灵顿（Arlington）的罗纳德‧里根华盛顿国家机场（Ronald Reagan Washington National Airport），一名空乘人员走下达美航空公司的航班。(Michael A. McCoy/Getty Images)

悲剧加剧了人们的担忧

最近的一场灾难引发了今年年初航空公司对DEI的审查和。今年年初发生的一场灾难，引发了对航空公司的DEI审查的强烈反弹。

1月29日，一架美国陆军直升机与一架美鹰航空（American Eagle）公司客机在首都华盛顿附近发生空中相撞，两架飞机上的67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全数罹难。

川普总统等人的公开评论加剧了人们对DEI思潮可能在悲剧中扮演了某种角色的猜测。

尽管总统明确声明，由于调查仍在继续，许多事情仍然是未知数。然而批评人士还是猛烈抨击川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发表反DEI的言论。

川普说，他的一些前任，包括前总统乔‧拜登，曾出于DEI原因降低了FAA对空中交通管制员的标准。

一项代表约1,000名诉讼当事人的集体诉讼称，时任总统巴拉克‧奥巴马的政府在选拔和聘用空中交通管制员时“放弃了基于技能的体系”。总部位于科罗拉多州的美国非营利组织“山地州法律基金会”（Mountain States Legal Foundation，简称MSLF）在一篇关于其2015年提起的诉讼的文章中称，联邦航空管理局“用一个新的系统取而代之，该系统旨在根据申请者的种族来偏袒他们”。

华盛顿坠机事件引发了人们对一名身份不明的空中交通管制员和一名年轻的女直升机驾驶员工作表现的质疑。这也再次引发了人们长期以来对FAA设备陈旧和空中交通管制员短缺的担忧。坠机事故发生时，一名管制员正在处理通常由两名管制员负责的工作。

川普总统将悲剧归咎于“一系列错误的决定”。其实在空难发生的前后，川普都采取了措施来加强航空旅行安全；交通部长肖恩‧达菲（Sean Duffy）多次宣布了新的举措，包括招募更多空中交通管制员，并推动FAA的现代化。

无论起因如何，华盛顿撞机事件都是近16年来美国商用客机首次发生的造成多人死亡的事故。

一位经验丰富的德克萨斯州飞行员对这个安全纪录的终结感到惋惜，她决定是时候说出自己长期以来的担忧了。

然而，这个举动却让雪莉‧沃克机长与雇主的关系变得水火不容。现在，沃克已经被认为是一名吹哨人，她已就该航空公司涉嫌报复的行为向联邦法院提起诉。应沃克的要求，《大.纪.元;时报》没有透露该航空公司的名称。

资料图片：资深航空公司飞行员雪莉‧沃克（Sherry Walker）机长的近照。沃克已提起联邦诉讼，指控航空公司因她提出对行业内DEI（直接或间接参与）做法的担忧而对她进行报复。(Courtesy of Sherry Walker)

2月初，身兼飞行教员和大学教授的沃克撰写了一份长达80页的报告，内容是“基于DEI的招聘对美国航空公司工作的影响”。

她将这份报告寄给了国会中负责航空的相关委员会的众议员和参议员，呼吁他们对DEI思潮在美国航空公司和FAA造成的问题进行补救。

沃克指出，有迹象表明，尽管川普总统颁布了行政命令，然而所有四大航空公司似乎仍在继续执行DEI政策。她还认为，航空公司的做法与另一项总统令并不一致，该总统行政令禁止跨性别者服兵役，因为他们“没有准备好进行战斗／不具备战斗能力”。

“那么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可以接受有同样情况的航空公司飞行员来驾驶飞机运送国家部队……或普通民众呢？”她问道。

联邦航空管理局尚未回应《大.纪.元;时报》的置评请求。

沃克概述了FAA的“DEI驱动”政策是如何造成干扰甚至扰乱服务的。

沃克写道，2024年，FAA开始删除有性别区分的语言，并“替换标准航空术语”，从而将时间和精力从“飞行任务中关键的安全优先事项”上转移开。

2015年3月25日，邻近法国塞纳（Seyne）市的阿尔卑斯山脉，搜救队在附近的德国之翼（Germanwings）空客客机坠毁现场进行救援。这架从巴塞罗那飞往杜塞尔多夫的德国之翼4U9525航班，在阿尔卑斯山南部坠毁。据信，150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全部遇难。本图片由法国内政部提供。(F. Balsamo/Gendarmerie Nationale/Ministere de l’Interieur via Getty Images)

在沃克向国会提交的报告中，追溯了人们对FAA跨性别政策的担忧，最早可追溯到2012年。

报告说，那一年，在跨性别倡导者的压力下，FAA不再要求对被认定为跨性别者的飞行员进行“广泛的精神健康评估”。然而，对于被诊断出有其它精神健康问题的飞行员，FAA却仍然坚持要求他们接受这些评估测试。

2015年，在一次从西班牙巴塞罗那（Barcelona）飞往德国杜塞尔多夫（Düsseldorf）的航班上，当德国之翼（Germanwings）航空公司的一名飞行员离开驾驶舱去洗手间时，被副驾驶锁在了舱外。副驾驶随后驾驶飞机撞向法国阿尔卑斯山（Alps）的山坡，机上150人全部遇难。

坠机调查报告称，副驾驶有抑郁症和精神病史，但没有提到任何跨性别影响。尽管如此，德国之翼客机坠毁事件还是加剧了人们的担忧，以至于现在“许多飞行员每次与性别障碍飞行员一起飞行时，都会担心离开驾驶舱去洗手间，会不会有问题”，沃克写道。

她的报告还引用了众多研究结果，表明所谓的“性别确认”（gender-affirming）激素治疗可能会导致攻击性行为。这些治疗还可能增加心脏病发作、中风和血栓的风险，而任何一种情况都可能导致飞行员在飞行中丧失行动能力。

身为白人的沃克注意到，乘客们对（作为女性的）她和非白人飞行员投来异样的目光或嗤之以鼻，显然认为他们是因为人口统计学的（少数族群）特征才被录用的。

他们根本不知道，沃克和她的一些同事在DEI政策出台之前就已经被聘用了。

因此，她认为DEI政策可能会“适得其反”，对政策想要惠及的群体造成负面影响。

违背宗教意识形态

在向国会提交的报告中，沃克还提出了对于航空公司似乎因DEI政策而正在侵犯员工宗教权利的担忧。

她特别指出，美联航和西南航空一直在对员工进行反歧视培训，内容还包括要求他们确认性别意识形态原则。

西南航空公司的一名飞行员告诉《大.纪.元;时报》，该公司的许多员工正处于“造反”的边缘，因为有一项培训美其名曰是反性骚扰课程。“但当你看完之后，你会发现它包含意识形态的表述，比如，简而言之：男人有时是女人。女人有时也是男人。”

这让他和其他一些人很不满意，他们认为这些概念违反了基督教信仰。“像我这样的人读到这些就会说，‘你知道的，我受雇在这里开飞机时，从来没有答应过要这样做。’”这位飞行员说道。

他说，今年，航空公司一直拒绝为这些课程提供宗教豁免，“导致员工要么失去员工身份，要么违背自己的信仰”。这位飞行员说道。“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2020年4月12日，加州旧金山的旧金山国际机场，美国联合航空公司（United Airlines）的机组人员在航站楼内穿行。(Justin Sullivan/Getty Images)

涉嫌对吹哨人实施报复

沃克在今年2月向国会递交报告表达她的担忧之后，接受了几家新闻媒体的采访，并曾提到了她在印第安纳卫斯理大学（Indiana Wesleyan University）担任航空教授的身份。沃克的律师李‧塞姆（Lee Seham）告诉《大.纪.元;时报》，沃克的言论获得了数百万的浏览量，这使她受到了雇主的审查。

塞姆律师的职业生涯一直致力于处理与航空公司相关的案件，他在纽约提起诉讼，称沃克遭受了不公正的“歧视性待遇和报复性处分”。

他说，根据一项保护吹哨人免受因披露航空安全相关资讯而遭受任何“不利行动”的法律，沃克的言论构成了“受保护的活动”。

4月14日，航空公司高管召集沃克开会。在会上他们警告沃克，未经事先批准，员工不得讨论与公司有关的事项，但他们同时也承认，沃克在媒体上发表的声明并未提及公司名称。

起诉书中写道，航空公司高管告诉沃克，“她的行为已危及‘安全’”，并警告她如果再次公开批评，可能会面临纪律处分。

起诉书提到，对沃克的这一行动是在她作为“模范飞行员”拥有27年无瑕记录之后采取的。起诉书还指出，沃克拥有航空相关学科的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

2021年3月9日，芝加哥奥黑尔（O’Hare）国际机场，美联航飞行员史蒂夫‧林德兰（Steve Lindland）在美联航现场诊所接受护士桑德拉‧曼内拉（Sandra Manella）给他接种新冠病毒（COVID-19，即中共病毒）疫苗。(Scott Olson/Getty Images)

下一步何去何从？

沃克要求总部位于华盛顿特区的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Occupational Safety and Health Administration，简称OSHA）命令该公司从她的人事档案中删除一封警告信，停止对她的“歧视性做法”，并向她提供包括律师费和其它费用的相关赔偿。

如果此案未能达成和解，将由负责处理与政府机构纠纷的行政法法官审理。塞姆律师表示，该公司尚未对沃克的投诉做出回应。

沃克向部分国会议员提交了报告，这些议员包括：联邦参议员特德‧克鲁兹（Ted Cruz，德克萨斯州共和党）、联邦参议员杰里‧莫兰（Jerry Moran，堪萨斯州共和党），以及联邦众议员特洛伊‧内尔斯（Troy Nehls，德克萨斯州共和党）和萨姆‧格雷夫斯（Sam Graves，密苏里州共和党）等。到目前为止，这些众议员和参议员尚未作出回应。

她希望他们要求“所有主要航空公司提交有关招聘行为的报告”，以了解他们是否遵守了川普总统的终止DEI计划的命令。她表示，国会议员还应该调查航空公司员工的宗教侵权投诉，“确保联邦航空管理局恢复标准措辞”，并“要求联邦航空管理局解决跨性别飞行员的医疗认证问题”。

航空公司机长汤姆‧奥尔托里克（Tom Oltorik）曾是一名军事飞行员，他现在领导着佛罗里达州的一个倡导公民权利的组织，他告诉《大.纪.元;时报》，DEI要求和COVID-19疫苗强制接种规定使航空公司员工士气低落，这些因素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航行安全。

“员工在工作中付出额外的努力，对任何运营的安全和效率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财富。一旦员工对行政领导失去信心，他们就会变得沮丧和不再投入。”他说道，“这时，就会开始出现小事故，从而导致大问题。”

原文：Airline Crews Say DEI Persists, Despite Safety Concerns and Trump Orders刊登于英文《大.纪.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