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劫掠商船,绑架肉票,绑架后勒索赎金。肉票的亲属一旦对赎金表示犹豫,他们会立马寄出肉票的一根手指或一只耳朵,以示恐吓,手段毒辣而残忍。他们唯一遵循的江湖规矩是,收到赎金,立马放人,从来没有发生食言的案例。在海盗眼里,最值钱的是洋人,被红旗帮绑架的英国人格拉斯普尔,最终花了7654西班牙银元才被赎回。
第二,控制粤西的运盐航线。通过对运盐船队的劫掠,把大盐商们都吓到了,盐商们直接向海盗交纳一笔保护费,以换取安全通行的权利。到后来,大盐商甚至为海盗提供粮食和武器,让他们为运盐船护航。这就变成了海盗帮派的固定收入。类似的生财之道,很快被海盗们用在了鸦片商身上。
第三,直接将势力向陆地上渗透,在华南沿海一些市镇、村庄收取保护费。那些抗命的市镇、村庄,难逃被夷为平地的厄运,上岸的海盗杀死男性村民,掳走妇女儿童。最嚣张的时候,海盗们公然袭击官军营地,抢夺武器弹药,无所畏惧。
他们会通过制造残忍的名声,来传播海盗的震慑力,对胆敢抵抗的商船船员进行非人的折磨,对待打击他们的水师船员,一旦掳获,不是凌迟就是开膛破肚,手段极其凶残。据当时的西方人观察,海盗们在参加战斗前,都会将火药掺入酒中喝下,有时甚至会吃下被掳者的心肝,借此壮胆。
他们劫掠的手段也十分卑劣。在打定主意劫掠一艘大商船之后,他们会先劫下两艘小渡船,把同伙安置在小渡船上,伪装成遭遇海盗袭击的样子,向大商船求救。当大商船出于同情实施救助,允许他们登上船舱时,他们就露出真面目,与此同时,几艘海盗船靠拢过来,一起对大商船进行洗劫。
海盗联盟在郑一嫂、张保仔等人的带领下,在4年时间里规模扩大了一倍。1805年,六大帮派大约有800多条船,到1809年,已经拥有1800条船和7万人。历史学者穆黛安说,这个规模是1588年英国舰队和西班牙无敌舰队两者规模之和的两倍。
而此时,广东水师的兵力和船只,仅为海盗联盟的1/4左右。
对于紫禁城内的嘉庆皇帝来说,该操心的远不止于此。
在华南海盗联盟势力最强的同一时期,帝国东南闽浙海疆也出现了一个海盗巨魁——蔡牵。南起福建、北至山东的广大沿海地区,都曾留下蔡牵的海盗帮进犯的痕迹。在其鼎盛时期,1805—1806年,蔡牵自称“镇海威武王”,不断进犯台湾,想学郑氏家族独占台湾为长期据点。
嘉庆被帝国海岸线充斥的庞大的海盗势力,彻底激怒了。他几乎对那些地方官员破口大骂:
现在闽浙粤三省海盗这么猖狂,还不是各个衙门的官员胥吏,与这些海盗声息相通,提供庇护,收受陋规导致的!
▲电影中的“清夫人”,原型是郑一嫂。图源:影视剧照
1805年春天,嘉庆寄予厚望的新任两广总督那彦成到位了。
这个满族高官,以镇压白莲教起义成名。嘉庆显然是想利用他的铁血个性,去广东发动一场清剿海盗的大行动。
但,那彦成很快就领教到,华南海盗这块硬骨头有多难啃。
广东的水师官兵,惧怕海盗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经常以船只坏了为由,不出海缉盗。实在推诿不过,必须到海上巡查,大多时候也绕开海盗经常出没的海域。
而海盗的势力,确实如嘉庆所说,已经渗透到了官兵内部。官匪相通,导致清廷发动的打击海盗行动屡屡失败。1805年3月,广东巡抚孙玉庭得到一个海盗头目潜回老家陆丰县的密报,随即率兵前往搜捕。突然,一个官兵一声枪响,泄露了整个秘密抓捕计划,行动宣告失败。
雄心勃勃的那彦成,在当年9月份发起一场清剿广州湾海盗的战役。虽然官军出动全部主力,取得击毙海盗600名、俘虏230多名的战绩,但这点损失对于海盗联盟来说根本就微不足道,而官军却耗尽了所有精力。此后,广东水师再也打不动了,那彦成只得走回传统的老路子——改剿为抚。
那彦成把主要精力放在招抚海盗的计划上。他命人在沿海城乡遍贴“通谕口岸接济自首免罪”“通谕裹胁难民杀贼投诚立功”等告示,规定一名海匪来投,可免其罪并赏银10两,海盗头目带队投诚还可额外得到官衔。
这个计划反响“热烈”。很多海盗纷纷带着据称是海盗大头目(实际上无法分辨是肉票或者无辜渔民)的人头,向官府投诚,目的是换取赏银和官位。在这一拨投诚的浪潮中,官府至少接纳了3000名海盗,其中数十名匪首摇身一变,当上千总、把总等官。
但事实上,真正强悍的海盗,仍旧活跃在华南海面上,并且嚣张到时不时会对珠三角的重要市镇发起攻击和劫掠。那彦成对这些情况通通隐匿不报,只向皇帝汇报海盗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假消息。直到广东巡抚孙玉庭揭穿了假象,指控那彦成向海盗滥赏顶戴银两,开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先例。
孙玉庭在奏折中向嘉庆说,原本罪该万死的海盗,现在非但不问其罪,还加以重赏、授予官位,以致民间出现了“为民不如为盗”的俗语。
1805年12月,任职不到一年的那彦成,遭到解职。后来被判充军,流放伊犁。
两年多后,1808年初,一起悲剧发生了。
当时,浙江提督李长庚,追剿福建海盗巨魁蔡牵,在进入广东洋面后,进行了一整夜的战斗。但李长庚不幸被海盗船发炮击中,次日毙命。
这起悲剧对广东的官员震动很大,一个恪尽职守、力主剿匪的朝廷要员,最终命丧大海,结局悲情。时任两广总督吴熊光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向嘉庆请求组建一支新舰队。
不过,吴熊光永远也等不到皇帝的批复了。
在他上奏之后,张保仔率领的海盗联盟就侵入珠江口,把战火烧到广州城外。70多岁的虎门总兵林国良在战斗中丧命。海盗们在后来的战斗中,几乎扫清了进入珠江的一切障碍,出入珠三角如入无人之境。第二年,1809年1月,吴熊光被撤职。
新任两广总督来不及到任,走到半路就死了。嘉庆只好临时更换人选,提拔汉军正黄旗人百龄为继任两广总督。
百龄是4年内的第四任两广总督。
百龄到任后,采取了两条措施,一是改海路运盐为陆路运盐,二是下令实行“海禁”。通过这两招,切断海盗的补给来源。
广东沿海居民苦于海盗肆虐,这次愿意配合官府的行动,出海的渔船纷纷回港,秘密为海盗提供粮食的内奸,也受到了严惩。海盗们撑不住了,纷纷上岸抢劫粮食。
1809年7月,虎门总兵许廷桂的船队被海盗围住。经过激烈的战斗,许廷桂最终被张保仔的红旗帮杀死,尸体抛入大海。这是一年时间内死于海盗之手的第二个广东总兵。
百龄知道,要击败强大的海盗联盟,官军并不可恃。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珠三角各地的精英和民众身上,发动团练,组织乡勇,通过人民的力量保家卫国。
这是一场惨烈的对决。一些市镇的村民组织起来,打赢了入侵的海盗,但另一些市镇,则遭到海盗们的疯狂报复,最终被洗劫一空,放火烧光。顺德一个村子,在海盗洗劫过后,带走了全村的妇女儿童,仅留下被杀村民的80个头颅,挂在村口的榕树上。
1809年下半年,整个广州城陷于恐慌之中,嚣张的张保仔张贴告示,要求百龄交纳赎金,换取广州安全。驻广州的英国领事馆报告称,大小河道出没无常的海盗船队,已经使清朝最繁盛的通商城市的进出口贸易十分糟糕。
澳门——葡萄牙人占据的贸易据点,也一度被海盗联盟围困。
在这种形势下,广东官员开始联合英国、葡萄牙的舰队对海盗联盟进行追剿。1809年11月20日起,广东水师提督孙全谋率领百余艘兵船,会同葡萄牙舰队,突袭红旗帮的基地大屿山。这场旨在一举消灭郑一嫂、张保仔海盗集团的海战,在历史上被称为“大屿山(赤沥角)之战”。
战后,葡方海军向澳门报告,吹牛说他们摧毁了1/3的海盗舰队,但清朝方面则承认这次海战,联合舰队失败了。当时被红旗帮绑架为肉票的格拉斯普尔,后来回忆说,联合舰队一字排开,对大屿山海盗基地进行轮番炮轰,但9天后,11月29日,张保仔的船只都修理好了,算准风向和潮汐,起锚扬帆,轻易就突破了封锁线,一点也不把联合舰队放在眼里。
红旗帮以这样孤傲的姿态,证明了大清和葡萄牙联合剿匪行动的失败。
据说,张保仔在得意之际,曾命人给在澳门的葡萄牙长官写信,让对方提供4艘军舰,等他张保仔打下整个帝国之后,愿意以两到三个省作为回报。
这次清剿海盗的联合军事行动失利后,忧心忡忡的两广总督百龄,认为自己也逃不掉前面几任总督的相同命运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在华南海盗联盟实力如日中天之时,崩溃的危机悄然到来。
▲张保仔画像。图源:网络
5
一场内部分裂,毫无征兆地结束了华南海盗的黄金时代。
黑旗帮魁首郭婆带,推倒了第一枚多米诺骨牌。
郭婆带的命运跟张保仔很像,都是出身渔民家庭,少年时代被郑一掳获后,得到宠幸而加入海盗帮,晋升为海盗头目。跟所有海盗都不一样的是,郭婆带非常喜欢读书,船舱内藏着很多书,史书说他“手不释卷”。他的船头锦幔上写着两行大字:“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人之患,束带立于朝。”可见这个海盗头目的见识非同一般。
论资历和文化水平,郭婆带都在张保仔之上。但郑一死后,年轻干练的张保仔凭借与郑一嫂的特殊关系,扶摇直上,这引起了郭婆带等一批老资格的不满,只是碍于郑一嫂的情面而未发作。
有的文献记载说,郭婆带其实也倾慕郑一嫂,所以郭、张二人还是情敌关系。
在大屿山之战的尾声,张保仔的船队冲出中葡联合舰队的包围圈后,曾派人给郭婆带送信,请求黑旗帮支援。郭婆带拒绝了。张保仔恼羞成怒,发誓要报郭婆带的不义之仇。两人的矛盾,自此公开化。
仅仅10天之后,黑旗帮与红旗帮就发起了一场摊牌之战。在张保仔与官军的一场对战中,郭婆带的船队突然出现,并围住了张保仔的退路,张保仔立即对其发起攻击。战斗的结果,郭婆带取得胜利,俘获了红旗帮300多人和16艘战船。
有了这次战绩作为筹码,郭婆带派人向朝廷释放了投首的诚意。
事实上,两广总督百龄在战胜海盗无望的情况下,也暗自采取了那彦成当年的做法——招抚。只是百龄比那彦成精明,没有一抚到底,而是边剿边抚,双管齐下,希望从内部攻破海盗联盟的堡垒。
百龄等到了这一天。
1810年1月,他亲自赶往归善县,在那里接待了黑旗帮魁首郭婆带和黄旗帮一名重要头目冯超群。两名海盗首领带来5500多名海盗、110多艘帆船和500门火炮,向朝廷投诚。郭婆带还交出了不久前俘获的红旗帮300多名海盗。
作为回报,百龄赏予郭婆带把总的官衔。
郭婆带的投诚,起到了极大的示范作用。很快,投诚的海盗达到了9000人。当初六大帮派的海盗联盟,无形中被瓦解了。
张保仔的红旗帮,依然实力雄厚,但他已经开始怀疑与朝廷对抗下去的意义。在上一年,1809年,福建海盗巨魁蔡牵在得到张保仔和乌石二的援助后,仍然被官军击败,死了。华南六大帮派之一,白旗帮帮主梁宝,也在这一年死了。现在,与他反目的黑旗帮帮主郭婆带,投降了朝廷。中国海盗衰歇的势头,看来是越发明显了。
张保仔可能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和孤立的滋味。他也动了投诚的念头。
他派人与官府接触,试探投诚的可能性与条件。
就在郭婆带投诚一个多月后,张保仔与百龄第一次会面,谈条件。张保仔坚持朝廷要给他保留80艘船和5000人,而他将以这支队伍加入清剿华南其他海盗的行动。百龄则认为,如果是真心来投,就应将船只器械全部上缴,将来随同官兵出海剿匪,戴罪立功,还怕没船、没人?
史载,在双方谈判过程中,突然有10艘英国船开炮驶过。张保仔十分警觉,怀疑官府与洋人背后有阴谋,立马率队离开珠江口,驶出外洋。谈判因此中断了。
此后,张保仔投诚之事一直陷于胶着状态,没有突破性进展。直到两个月后,郑一嫂出马,才打破了僵局。
1810年4月,郑一嫂不顾众人反对,仅带了一队妇女儿童,前往广州面见百龄。她始终要求百龄承诺给张保仔保留一支船队,最后,百龄屈服于她的要求。
数日后,张保仔、郑一嫂的红旗帮有17318名海盗、226艘帆船和1315门火炮,向广东当局投诚。当局则授予张保仔千总的职衔,允许他保留一支有二三十艘帆船的船队。同时,郑一嫂被准许嫁与张保仔。
至此,驰骋华南海域十余年的第一海盗大帮,烟消云散。
张保仔、郭婆带双双受命于朝廷,开始率水师亲征,围剿广东西南洋面上的海盗余部。
同年夏,黄旗帮帮主吴智青(东海霸)降清,蓝旗帮帮主麦有金(乌石二)被斩获。广东海盗余部遂告土崩瓦解。中国大规模海盗活动的高潮,落下了帷幕。
在投诚7个月后,张保仔被调往福建任参将。两年后,1813年,他和郑一嫂有了一个儿子。再后来,张保仔被擢升为福建闽安副将,委任到澎湖驻守,郑一嫂被诰封为命妇。就在张保仔还可能进一步升迁的时候,1820年,监察御史林则徐向朝廷上奏,提出“勿忘台湾郑氏”,意见被朝廷采纳。从此,张保仔再没有升职,以副将终身。
1822年,道光二年,张保仔病死于澎湖任上,终年36岁。郑一嫂第二次成为寡妇。
两年后,郑一嫂带着11岁的儿子回广东南海县定居。据说她在家祠中供奉着两广总督百龄的画像(百龄死于1816年)。
到1840年,时任两广总督林则徐翻起张保仔的旧案,上奏说,张保仔“所聚大小匪艇数百艘,盗伙数万人,劫掠商民,戕伤将士,其罪逆更有甚于郑一,粤省滨海村庄,受其荼毒之惨,至今闾巷传闻,痛心切骨”。意思是,这样的人即便投诚了,也是朝廷罪犯,无法洗白。在林则徐的建议下,朝廷褫夺了郑一嫂“命妇”(朝廷命官之妻)的头衔。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作为曾经最为传奇的女海盗,郑一嫂开了一家赌场,过着淡漠的生活。她老死于1844年,终年69岁。
▲19世纪西方报刊上的郑一嫂画像。图源:网络
6
随着雄霸帝国海疆的大海盗相继被剿灭或被招安,嘉庆终于在他统治的后期实现了海不扬波。
但是,仅仅过了30年,当英国的战舰从海上来,用船坚炮利轰开了帝国的大门,他的继承人道光皇帝感受到了一种更深刻的来自海上的屈辱。后来的史学家定义这个时期为“嘉道中衰”,说明道光朝承受的屈辱,嘉庆朝是脱不了干系的。
美国历史学者安乐博说,1520一1810年是中国海盗的黄金时代,中国海盗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在范围上,一度都达到了世界其他任何地方的海盗均无以匹敌的地步。
但在1810年,以张保仔为首的海盗帮派被招安或被剿灭后,清政府未能抓住这一向海洋发展的良机,仍然执行内收性海洋政策,将掌控海洋社会权力的胜利果实丢弃掉。
对于海盗的投首,清政府虽然表现出了相当的宽容,赦免其罪,赏赐官位,但在对投首海盗的安置上却出现了极大的失误——绝大部分擅长海上作战的海盗,被强行遣散至内地,并令地方官严加管束,永远扼杀了他们再次涉足海洋的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说,帝国海盗的消失,是大清帝国的胜利,却是构建海洋帝国的失败。
史学家已经达成共识,这是大陆性王朝的统治思维使然。大陆性王朝“总是充分利用大陆资源,以消灭海盗为第一目标,把国家水陆武装力量用于禁海迁界,以断绝沿海对海盗势力的交通接济为海防的不二法门。王朝国家这种与海盗海商势力势不两立的姿态,是中华民族在近代以来迭遭不幸的一大根源”。
与此相对应的是,西方的海洋性王朝。最早的海上霸主葡萄牙和西班牙,无一不是通过海盗方式向世界扩张并掠夺财富;继起的荷兰,靠劫掠葡、西的商船起家,以“海上马车夫”闻名于世;给中国造成近代民族创伤的英国,更是公开支持本国海盗对其他国家的掠夺活动,同时限制其对本国商船的劫掠。正如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的宠臣雷利所说:“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世界贸易,而谁控制了世界贸易,谁就控制了地球的财富和地球本身。”
海盗,在这些国家的海上力量建设中,均扮演了重要角色。
同一历史时期,中国也曾出现海盗的黄金时代,结局却是另一种命运。
明朝中期以后,汪直、郑芝龙等海商海盗集团,不仅要对付国外的海上竞争力量,还要迎接来自本国朝廷的剿杀。尽管如此,他们对本国朝廷仍有强烈的体制认同心理。也正因此,汪直才会被明朝诱捕而后杀死,而郑芝龙也才会最终投降清朝,并在儿子郑成功东渡台湾后,失去诱饵作用而被处死。
明清两朝对于来自海上的力量,都有相同的惧怕,惧怕的结果是要全力杀死它而后心安。
1805年,当英国通过特拉法尔加海战最终确立全球海上霸主地位的时候,中国华南的海盗联盟也达到了权势巅峰。但是仅仅5年后,这股孤立于帝国海疆的强大势力,就以表面被招抚、实际被遣散的命运收尾。归根到底,他们无法像在西欧国家一样,被接纳成为合法的海上力量。
中国的海上力量,在官匪对抗的结构中,不仅不能一致对外,反而互相内耗,最终无可挽回地走向了衰落。
如今,我们回望这段历史,仅能得出一个悲剧性的结论:
19世纪第一个十年,中国海盗的最后一个传奇时代,留下了恐怖而血腥的历史记忆,留下了郑一嫂和张保仔的历史传奇,却没有留下一点点有利于时代与国家进步的历史贡献。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