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在今天10月21日正式举行首相指名选举，自民党党魁高市早苗，历经一番政党折冲之后，确定与日本维新会共同组成连立政权，如愿将高市早苗推上日本首相之位。这也是日本政治史上第一位女性首相。尽管就整体政治环境而言，日本的性别平等仍有大幅改进的空间，但高市的出现仍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只不过，自民党连年的选举败退、失去民意支持，已压缩了在参、众两院的席次影响力；合作26年的公明党选择退出执政联盟，让原本就不太稳固的执政再度发生动摇。背负“首位女性内阁总理大臣”之名的高市早苗，在变幻莫测的日本政坛里，将带领“自维连立政权”走向何种未来？

自民党目前于参、众两院的席次都是单党未过半，参议院101席（过半数须125席）、众议院196席（过半数须233席），若要稳固以自民党为首的执政联盟，就必须结盟其他党派组成连立政权。过去合作长达26年的公明党，却在自民党总裁选举后正式宣告决裂，高市早苗与自民党也就因此陷入党派协商的多重角力中，最后决定和日本维新会合作。（延伸阅读：〈高市早苗的盟友集结战：自民党想保住首相，朝野暗流中的政治精算？〉）

10月20日，在首相指名选举之前，高市早苗与维新会的吉村洋文正式签署合作协议，和自民党进行“阁外协力”。图／欧新社

自民加上维新的“自维连立政权”，在参、众两院的席次数成为：参议院120席（自民101+维新19）、众议院231席（自民196+维新35），尽管总席次比先前自民加上公明党的自公联盟较多，但实际上仍处于过半边缘而已。例如：众议院过半要233席，但自维卡在231席；参议院过半125席，自维也落于120席，换句话说自民党仍必须寻找其他党派的奥援，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首相指名选举之前，高市早苗积极拜访日本保守党和异军突起的极右派“参政党”。

首相指名选举的同一日，石破茂内阁照程序也进行了总请辞。从日本跨入令和元年（2019）以来，石破茂在职日数通算386天，次于岸田文雄的1094天、略多于菅义伟的384天。目前日本战后任职日期通算最长的是安倍晋三的3188天。

对于日本政治而言，高市内阁有没有可能持续稳定执政，仍存在许多变数。《NHK》在10月中旬的初步民调资料，日本民众对高市早苗表达“期待”的人之中，理由是“首位女性总裁”占27%最多。《时事通信》10月中民调，对高市内阁的支持率43.8%、不支持23%、不知道33.3%。对比岸田内阁上任的支持率40.3%、石破的28%，《时事通信》认为可能民众对于宪政史上第一位女首相仍有相当程度的期待。

和自民党“理念相近”的日本维新会

这次和自民党合作的“日本维新会”是“大阪维新会”的国政版，日本维新会可以出现在全国性的选举（例如：提名参、众议员候选人），大阪维新会则是大阪地方行政党，只能在大阪府、市提名候选人。

虽然日本维新会与大阪维新会理应独立运作，但台面上政治人物高度重叠，选举期间也都是打着“维新”的共同名号，对于选民来说两者并无太大区别。举例而言，这次和高市早苗共同签署合意书的吉村洋文，既是日本维新会的代表（即党主席）、大阪维新会的代表、同时也是大阪府知事（地方首长），同时集三者于一身，在大阪已经接近党政不分家的程度。

而这次首相指名选举前夕，高市早苗和吉村洋文在前一晚（10/20）签署合意书时，两人都在记者会上提到，双边合作的重要基础在于两党的国家观念一致，都希望让日本变得更强。

事实上，大阪维新会成立之初，就有不少议员来自自民党，两党意识形态相近并非偶然。例如，大阪维新会的创党元老松井一郎，和桥下彻共组大阪维新会之前，原本就是自民党籍的地方议员。两者最大差别只在于，大阪／日本维新会在地方政策上更重视“大阪优先”，甚至在特定议题（历史教育、国防安全）上有如自民党的侧翼，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自民党能和维新会合作，据传幕后就是“里金议员”萩生田光一代表自民党，在台面下接触松井一郎等人。萩生田光一和松井一郎早年都是自民党籍的地方议员，自民党黑金问题爆发之后，松井一郎也无惧民意反弹，曾替萩生田光一站台，就能看出两人的好交情。而萩生田光一身陷黑金丑闻，却还能获得党职，正是公明党决定和自民党“熟年离婚”的关键之一。

这次和高市早苗共同签署合意书的吉村洋文，既是日本维新会的代表（即党主席）、大阪维新会的代表、同时也是大阪府知事（地方首长），同时集三者于一身，在大阪已经接近党政不分家的程度。图／欧新社

日本维新会正面临转型难题

对于维新而言，这次选择和自民党“阁外协力”也是一场政治豪赌。“阁外协力”不像联合组阁，日本维新会只是在首相指名选举时，要求党籍议员将票投给自民党的高市早苗，并承诺今后会协助自民党通过预算案，或是反对在野阵营提出的不信任案，但日本维新会的成员不会入阁，无法参与内阁会议，所以不用负担更多执政责任。

“过去维新主打‘改革政党’长期对抗自民党，现在为了实现政策一改态度，很有可能陷入身份认同危机。”拓殖大学政治学教授河村和德认为，维新会长期主打由下而上、不惜一切的改革，现在突然进到中央决策圈，难保选民会支持。法政大学政治学教授山口二郎也有类似看法，认为维新会一旦和执政党合作，就会彻底改变维新会的政党性格。

但维新现在确实面临转型、有着不得不寻找新出路的压力。

大阪／日本维新会最大的困境在于“大阪地方色彩”太过强烈，支持者高度集中在大阪周边地区，无法扩及到关西以外的区域。不仅如此，维新的支持率还有下滑趋势。今年7月的参议院改选，日本维新会获得的政党票又比2022年参议院选举少了347万票，只剩下437万张。维新的得票数打了55折，甚至比国民民主党和参政党都还要低，就是一大警讯。这次维新选择和自民党合作，或许就能扭转“维新只是大阪地方政党”的形象，成为名实相符的全国性政党。

另一方面，维新和自民党合作也有助于继续推展维新创党以来的终极目标——打破大阪的双重行政，将大阪府、市整合成和东京一样的“都”，实现“大阪都构想”，就能让大阪再伟大一次。

过去15年来，维新会曾在大阪两度提出“大阪都构想”地方公投，但都遭到民众否决。虽然大阪都构想的公投屡屡受挫，但维新会从来没有放弃这项终极目标。这次维新和自民党的合意书中提到，要将“副首都构想”法制化，此举就是“大阪都构想”的变形。因为维新可以在“副首都构想”法案通过之后，再次提出“大阪都构想”地方公投，卷土重来。

自民党兵库分部的迷惘与困惑

这次自民党和维新会的爱情来得太突然，也让自民党内部有些困惑。“很难和维新在选区上合作吧？现在自民党有现任议员，能和维新说‘不要提候选人’吗？”自民党的兵库县议员黑川治干事长受访时难掩不安。

兵库县紧邻大阪，自民党和维新在兵库县议会上是对立的双方，自民党在兵库的地方或是中央选举，还要防堵维新的气势从大阪吹进兵库，不是中央想要合作，就能突然当盟友的伙伴关系。甚至自民党在参议院还和NHK党筹组会派，去年秋季的兵库县知事选举，斋藤元彦能够当选知事，就是获得NHK党的协助，自民党中央的种种举动，都让深耕兵库的黑川忍不住抱怨：“我们走到现在到底是为何而战？”

过去自民党和公明党的合作模式，就是正式的联合组阁，两者也会协调选区。这次自民党和维新会的合意书并没有提到选区合作，也会日后的选举留下伏笔。

虽然维新会创党之初，确实吸收了不少自民党的成员，但维新就曾有过发夹弯的事迹，和自民党在政策上达成合意后又反悔。这次在首相指名选举上，高市早苗在众议院拿下237票，自民党和维新会没人跑票，拿好拿满，也难保自民党和维新会的蜜月期能长久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