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灾难,并无多少值得争论的地方,恐怖分子不等于就是伊斯兰信仰、文化、族群,恐怖分子就是恐怖分子,至于美国如何对付他们,能不能成功,那也是没人知道的事情。西方文明就是这样,它一直面对着、开拓著未知的领域,千禧年讨论的时候,有何可以总结的?报刊杂志上大谈一个话题:探险,这是他们当初殖民人家的初衷,也是他们今日飞向宇宙的动力,他们过得太好,让别人嫉妒,非要恐怖他们一下,他们只有对付,别无退路。
美国故事总是独一无二的。二次世界大战前的一九二九年,美国陷入最严重经济大萧条,都说是罗斯福救了美国,更多人则相信是二战爆发,美国成了全球军火库,才从谷底脱困。整个二十世纪美国是幸运儿,冷战、苏联瓦解、两次石油危机、古巴危机、波斯湾战争,美国永远是乐土,美元总是强势货币;后来日本从战后崛起,日本人跑来纽约买了洛克斐勒大楼,但是高科技和知识经济时代来临,美国再次走向高峰,又买回洛克斐勒大楼。
we will bring them to the justice,
小布什说此话时底气十足,他上台以来一直十分笨拙,却在危机面前颇显大将风度。
Nobody can change us是这几天人人的口头禅,God bless American的歌声到处飘荡,美国再次陷入“珍珠港心结”的含义是:他们获得了极大的正义感。
二、西方永远面临不测
电视上说元凶本拉登躲在阿富汗,我惊讶地在电视里看到一个男主持人跟一群小学生谈话,一个男孩说:“我想是我们制造了本拉登,我们制造武器再卖给他们……”,这是何等令人刮目的教育,跟中国的民族主义洗脑一比就知道了。
冷战留下一个恶魔,但是冷战已经成了一个难缠话题,反西方的话语和思路,似乎只纠缠一个“西方原罪”或“帝国主义”的极端说词,不及其余,但其实历史昭示要覆杂得多,文明的意义更含蓄地在正义与非正义之间选择,历史并非盲目或只剩冷酷,如二战起因可远溯一战,无疑也是“西方列强”争夺的后果,并非德国日耳曼一族之罪,希特勒的“生存空间”说亦非虚言,但纳粹对犹太人的灭绝行为,却赋予盟国一方巨大的正义性,连斯大林这样的恶魔,战前早已对俄国人屠杀成性,却照样可以“反法西斯”而塑成其历史正义的一面,所以尽管美国中情局制造了本拉登,但后者对世贸大楼的袭击,一如山本五十六对珍珠港的袭击,捧手将巨大历史正义性送给他们的敌人,而自己沦为恶魔,历史性地输掉,同理亦为,巨大的历史正义性可以轻易将平庸者造就成伟人。因为正义性常常是历史的动力、塑造力。
那两天的话题,是“美国失败教训”。无论清教价值衰微、美国人自大傲慢封闭,还是领袖一代不如一代,总之是人性问题,难道西方二百年先进发达的人性社会,导致人的普遍低能,反而被血火二百年的“东方不败”,那种落后贫穷集权所颠覆?天下有这番道理吗?2019年我写《鬼推磨》,还未看到川普败选、瘟疫东来、全球中毒、“天黑下来”、中国中产阶级亡命等等,直到“阿富汗撤军”,好像终于等来一个“句号”,美国从峰巅跌落了。今天回望“九一一”,二十年有过一丝转机吗?美国人还说 justice吗?
美国人有“地狱十年”之说,从2000年至2009年,掐指算算重大事件有几桩:2001年“互联网泡沫”、“911”纽约双塔遭恐怖攻击、出兵阿伊劳师无功、2005年飓风造成新奥尔良大水灾、2006年两房次贷危机、2007年维吉尼亚理工大学校园枪击案、底特律汽车工业破产等等,除了天灾人祸之外,基本症状是资本主义金融体系濒临崩溃和美国世界霸主地位受到挑战,相去九十年代初国际共产主义体系的崩溃,只有十年而已,所以两厢皆难免爆发危机,很难说跟制度有关,也难说孰者为优,早晚只有十年之差,不足为凭。究竟什么使得这个世界乱了套,或者人类社会有周期性的崩解机制?从政治制度的角度,西方优于共产党者仅一权力制衡,但是金融危机显示它对于高端金融行为并无制衡,其危害之重不轻于极权制度的独裁弊端,党魁与金融寡头皆为私人,人性不完美且离恶不远,自由经济的优越还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