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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红旗”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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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就这样念过去了。我不记得到底学习了什么功课,我记得最深的是三面红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我知道那是绝不容置疑的纲领性口号。我还记得很多事,是那么辉煌,又是那么愚昧;是那么好玩,又是那么破费;以后我还逐渐认识到大人是那么虔诚;又是那么虚伪,干部是那么勇敢,又是那么胆怯。作为一个小学毕业生,当时最困扰我的问题是到底我们该不该说谎话?

当时这个西洋式的建筑也还属于地质部,我在六年级学习自然课时,有几堂讲到矿产,这使我对矿物很有兴趣,到处找矿物标本。我意外发现这里不少地质标本都给扔了出来,种类繁多,我就捡了回去,也学人家缝在硬纸板上,在下面注明是什么矿。我捡到至少有十几块。现在想,可能这些矿物标本就是那些大师当年的心血。可惜我也没有保留下来。

兵马司胡同东西走向,大约长五百来米,所以我们体育比赛时跑百米,二百米和四百米的跑道就是这个胡同了,自学校大门口西边向东跑。我就是在那时学到两个电线杆子的距离是六十米,我也才对百米和一里(五百米)有个基本概念。现在一谈到这样的距离,我还是在心里用兵马司胡同来衡量。

当时小学分初小和高小。开始四年是初小,五年级和六年级是高小。在我之前从初小到高小是要考试的,两个级别的差异可能比今天初中和高中还要大。那时高小的作文是要用小楷来写的。但在反右之后,这个升学考试废除了,我就直接由四年级升入五年级。可这两年高小,正是中国大跃进之时,岁月很不平常。

兵马司小学操场的南墙里是沙坑,供学生跳高和跳远的,后来还新安装了一个攀登架,可以攀登到两米高的顶上,是我们男生最喜爱的设施,也是当年最新式的体育用品。那里还有几棵槐树,靠近南墙,爬上去越过墙头可以看到兵马司胡同的往来行人,马车,三轮和自行车。所以爬树上墙头是我们所爱,也是同学互相争夺的地方,当然也是老师重点检查的地方,这都是是绝对不允许的危险活动。

作为顽皮的男孩子,上房一直是我们的爱好。北京那时很少有楼房,民居主要是瓦房,两侧斜坡,都是鱼鳞一般的瓦,由上面开始一块压一块,直到超出屋墙成为屋檐。房脊也是一排瓦。上这种房子是要有些技巧和胆量的,当然也因此成为我们男孩子的最能显摆勇气的方式。

想想脚踩在斜瓦上,往上爬了两步近处的地面就被伸出去的屋檐遮住了,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有多恐怖,又多刺激。可是我们如果是爬着上到屋脊却是要被同学笑话的,必须挺起腰板走上去,骑在屋脊上,然后走下来。如果敢走到屋檐边,蹲下,用一手撑着,跳到地面,那就迹近英雄了。我这个本事就是在操场北边的房上练就的,因为那里的房子比较矮。

这个本事当然也要用到家里。我曾爬在南墙上看隔壁李太太家修房,连瓦匠都奇怪说:“这个孩子怎么不怕土呢?”因为北京的房子是在屋顶铺上苇席,堆上黄土,再铺瓦。所以老房子一拆就冒出一股股黄土烟雾,不亚于沙尘暴。

我在家还可以从这个南墙头攀到厨房的顶上,那是一个平房,在这里我可以维护我种的南瓜,是顺凉棚爬上来的。当然还可以偷吃一两个南院邻居的黄杏。然后我再到西屋的瓦房上。我在那里可以够到依房生长的枣树枝,在秋天就拉动树枝,用力一摇,枣就扑扑掉了下来。然后再用竹竿敲打,院子里会落满红色的大枣。落回地面,用搪瓷洗脸盆捡枣,能盛上几大盆。我外祖母仔细挑选一些没有一点破皮的红枣,洗干净,擦干,在白酒里蘸一下,放到封闭的罐子里,到了冬天打开就是酒香扑鼻的醉枣,很甜。

我在房上可以听到左邻右舍的话语声,可以看到附近邻居的生活。平时由于院子的隔离看不到,使我对邻居如何生活非常好奇。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邻居们在夏天都是赤膊,不仅是男人,女人也一样,统统是无上装,在外面乘凉,扇芭蕉扇,吃晚饭。我那时还小,尚没有性意识,不仅不会借机偷窥,反而有点莫名其妙地不好意思。

家里的大人发现我上房,往往就会冲出屋来喊我下来,主要是怕危险,也是为房子着想,因为瓦被踩碎了,下雨屋子就漏了。所以尽管男孩子多有这种雅好,除了一年一度在大人监督下被允许上房打枣外,平常是绝不可以的。可哪想到这个家里和学校都反对的活动,竟然变成了公开鼓励的行动,为此还放了三天假,专门上房。这是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即从五月十八日起,到二十日的三天。一生难忘的三天。这就是可以载入建党伟业的除四害运动。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二闲堂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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