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总统川普于4月2日公布对等关税计划(reciprocal tariff)后，美国经济与全球经济所面对的不确定愈来愈高，使得全球股市与美国债市的波动幅度变大，美国公债殖利率也快速上升，川普因而暂缓对等关税计划90天。近期，国际信评机构穆迪（Moody’s）以美国政府债务与利息支出占比持续上升且水准已明显高于同等评级的其他主权国家为由，将美国主权信用评等由最高等级“Aaa”下调至“Aa1”后，进一步引发美债与美元的信任危机。但是，美国主权信用评等的下调以及美债违约的担忧是否合理，值得进一步讨论。

市场机制是避免美债殖利率大幅波动的重要工具

首先，在穆迪下调美国主权信评后，仅有澳洲、加拿大、丹麦、德国、卢森堡、荷兰、新西兰、挪威、新加坡、瑞典与瑞士等11个国家仍维持在“Aaa”评等，国家主权的评等固然会影响一个国家举债的成本，但由于不同国家的经济成长规模差异甚大，因此，若要讨论国家信评是否调降，则较合理的做法并非直接与其他国家信用评等相近的国家进行比较，而是与经济规模相近的国家进行比较。

此外，若一国的债务与利息支出占GDP的比率快速增加时，则这是一个国家信用可能出现风险的观察指标，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观察该国“未来”债务与利息支出的占比能否逐步降低，由于债券殖利率反映美国政府的筹资成本，这是美国国债十年期殖利率会受到市场关注的主因。因此，当川普推出对等关税时，美债殖利率的波动以对川普对等关税计划的合理性传递讯号，使得川普延后关税政策的实施时间，这也凸显市场机制对的美国政策的矫正效果与没有市场机制的共产国家间的重要差异。

美元在官方外汇储备占比降低不应扭曲为美元信任危机

其次，在全球化的时代，世界各国的经济受惠于国际贸易而逐渐成长，因此，许多国家也会希望自己的货币可以成为国际贸易的交易媒介，例如，欧元区的经济规模够大，当台湾的企业与欧元区的国家贸易时，欧元就可能成为主要的交易货币而非美元。当台湾企业与日本企业的贸易频繁时，日圆就成为企业交易时的主要的清算货币。同理，随着中国内需市场受惠于世界工厂的地位而逐渐变大时，中国政府过去也希望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因此，当其他国家货币的交易的数量增加时，美元的交易自然会降低，许多人以美元在全球官方储备占比持续降低来做为美元信任危机降低的主要理由，但这样的说法并非事实。根据国际货币基金(IMF)针对官方外汇储备(Currency Composition of Official Foreign Exchange Reserves, COFER))统计资料显示，2024年底，美元在全球官方的占比虽然已降至60%以下，但是，与第二名占比20%的欧元及第三名占比约6%左右的日圆仍有极大的差距，因此，美元在全球官方外汇储备占比降低是事实，但是，将占比下降解释为“信任危机”的说法是言过其实。

再者，无论外国人持有美元或美国国债，都是持有美国债务，为美国的债权人，只是持有的美国债务形式不同。因此，若美元在全球外汇准备占比仍将近60%，且美债同时为欧元区与日本等经济体的货币发行准备，则将美国信用评等下降与美债殖利率增加解释为美债或美元的信任危机的说法，实过度以偏概全，而未了解国际货币市场的全貌。

一个国家货币的可信任度反映在该国的生产力上

最后，更重要的是，一个国家的信用不应仅有考虑其负债占GDP的比率，而是应该观察该国的科技能否持续领先，以及该国有无多加持续居于领先地位的产业，若美国的产业多为驱动全球经济成长重要领先产业，且美国仍为全球的最大消费市场，则持续地以美元或美债的短期波动做为美元长期不可信任的理由是不具说服力的。

若美元真的不可信任，则世界各国应无需担心美国对等关税，因为这是降低美国依赖的最佳时机，但是，这非多数国家的选项，各国仍致力于与美国政府达成降低关税的协议。这是大家在忧虑美债与美元信任危机前，应看清的事实。

作者：蔡明芳/淡江大学产业经济学系与经济系合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