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徒的张映薇在越地游玩,同船有一个姓王的人,是本地人,两人非常投机,一路聊的很热乎。
但是张映薇发现王姓者有一奇怪之处,就是他的左手总是藏在长袖中,看不见,张映薇心中不免好奇和纳闷。
吴越之游很快结束了,两人握手言欢,做道别,王姓者还是不伸出左手。
张仍不住了:“仁兄总是把左手搁置袖中,何不把臂膀伸展开来,五指拳头亮出来,以免他人误会。
”王说:“如果我的两只手一摸一样的正常,我何不坦然相示呢,但我的手长的不像人类的手,别人看到会恶心的。
”说著,王就把衣襟脱了,左手竟然是人腕猪蹄。
张映薇大为惊讶,王说:“你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这是恶报啊,我三生还未偿还干净。
”王姓者接着说,我前生的前生是邳州一役隶,同邨有一个姓霍的老乡,欠了官府粮食未缴纳,情况比较紧急,他曾攒了十两银子,托我交给官府抵纳没有上缴的粮食,我当时心生歹念把他的银子给私吞了。
翻过年,官府又来催收粮债,就把霍老乡给绑了,然后严刑拷打折磨死了。
霍姓老乡将我告到冥府,冥府一天就把我的魂给勾到阴府对质,我如实招供了,冥王大怒,对庭审的书记员说:“与其让他在阴间受刑,不如罚他在阳间受报应。
”遂后将一判决牌匾扔在地上。
然后,我被押到一个阴霾无光的地方,隐隐约约感到有一石圈门,好像城门铁窗,有人守卫在那里,见牌就发一个钥匙。
门突然打开,一进里面,一股湿气隆隆升起。
感觉这是后背被推了一把,耳朵边突然听见猪叫声,瞬间觉得自己就坠落在猪的肚子里了。
挤在猪腹中很不舒服,舒展不开,胸口憋闷。
有一天突然就从猪肚子里滑倒了地上,见自己身在栅栏中,周围有一群小猪,突然明白了,投胎成猪了。
我心里很愤恨,拒绝吃母猪奶水。
有人就用水混著饲料喂我,我匍匐著前去进食,就这样每天吃着猪食,几个月后身体长得硕大。
我有一次靠近篱笆,见园中种多是苦瓜等菜品,就知道这个地方是江西豫章。
每天就是睡了吃,吃了睡,不知不觉肚子都垂到地上了。
夏天,这个地方很是炎热,无法躲避,实在太热了。
就在水塘靠近厕所的地方伏地滚动,一滚就滚出了个大泥窝,方觉舒服一点。
这些都是做人时不曾体会到的。
更悲惨的事情来了,一天,有人把我绑扎在一案子上,那人的面貌酷似霍姓同乡,紧接着,一把杀猪刀明晃晃的仍在了石头案上。
我心里非常清楚这一刀无论如何是躲不过的了。
可这江西人杀猪,是要生剥猪皮的,然后把猪皮做成鼓。
屠夫用到从我的下颚下开始用力拉割,一直到尾巴处,刀尖过处,像一条火线在烧,痛得我如剜心。
屠夫又拿铁杵子将皮从肚子处往两边剥开,撕到脊背处,再往臀部撕,就像脱衣服一样的生生脱皮,那个痛苦是无法形容的。
最难忍的是,剥皮到猪蹄的地方,像是在沸水里活煮一样,猪皮慢慢褪去,剥到第三只猪蹄时,整个猪皮从身子上就脱落下来了,我感觉身体在往下坠,不一会就气绝身亡了。
又见到冥王了,冥王说:“欠霍姓者的债已经偿还了,可以走了。
”旁边一个大胡须把我引导到一个洼地,不知不觉又呱呱坠地了,庆幸啊,人身复得,又生而为人了。
但是呢,左手还是一只猪蹄形状,呜呼,我曾经辜负了我的同乡好友,心就是猪心啊,怎还敢奢望手不是猪手呢?所以,我经常就把它缠绕起来,无法示人的。
事据:曾衍东《小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