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锟幼年家贫,只上过四年私塾。后为生计,推车贩布于津沽间。也有人说,他因无钱购置小推车,只能把布匹扛在肩上,沿街叫卖。
光绪八年(1882年),曹锟投淮军当兵,继而进入李鸿章创办的天津武备学堂学习。因成绩优异,1890年毕业时,直隶总督李鸿章专门上奏朝廷,列举曹锟等十余名“优等生”请予表彰。
1901年,李鸿章病逝,袁世凯接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凯将北洋军划为六镇,任命曹锟为第三镇统制。
曹锟有个最大特点,就是用人不疑,放手让其做事,并给予全力支持。
1920年直皖大战爆发前夕,张作霖问亲家曹锟:“三哥,定国军比你军力强,器械比你精,你有什么把握?”曹锟说:“我没有把握,但子玉(吴佩孚)说有把握,他的把握就是我的把握。”
说罢,曹锟命手下给吴佩孚发封电报:“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亲戚虽亲,不如自己亲。你要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幕僚觉得这太粗俗,想改得文雅点发出,曹锟摆摆手:“不要改,就这样发过去!”
顾维钧曾在曹锟政府中担任外交总长,有一件事给他留下深刻印象。那一回,与顾维钧同处内阁的交通总长吴毓麟、税务督办高凌蔚、陆军总长陆锦等人,反复要求顾维钧任命黄荣良为驻伦敦公使。顾维钧表示还需慎重考虑,因伦敦公使是个很重要的外交岗位。但三人并不罢休,反复向顾维钧提说此事,并找到总统曹锟,希望他能出面打个招呼。没想到曹锟听完亲信吴毓麟的陈述后,当即沉下脸来,说:“老弟,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外交?因为我不懂外交,才请顾先生来当外交总长。顾先生办外交有经验,我把这摊事完全委托给他,你们为什么要出来干预?这件事完全由顾总长决定,找我没用。”由于曹锟的回答毫无余地,三个人这才不再做声。
这件事突出反映了曹锟的领导风格,但凡他任用一个他信任的人,他就放手让他拥有充分的办事权力,绝不干预。
是人都会犯错,曹锟自然不免。他性格急躁易怒,火气上来,动辄便要“打嘴巴”,“打屁股”。他任第三镇统制时,有人密告某机械官营私舞弊,曹锟大怒,马上派人将其抓来,亲自责罚此人数十军棍。不久,曹锟了解到所谓营私舞弊原来出于仇家诬告,纯属子虚乌有。于是晋升这位机械官为管带,并安慰他说:“我轻信他人之言,打了你的屁股,实在抱歉!俗话说‘越打越发’,我已经升了你的官了,还请你不要计较。”
曹锟统领军队,有爱兵之心。有一年,曹锟在检阅军队时,注意到一名士兵在偷偷哭泣。他停下脚步,轻声询问原因。士兵哽咽着说,家里来信说父亲去世了。曹锟听后,安慰说:“别哭了,别哭了,给你五十块大洋,你拿回去好好安葬你父亲,尽完孝道再回来当兵。”
曹锟身后,为各方所认可,都敬重其气节,这与他晚年的表现是分不开的。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占领东北,意图进一步南下,加紧策划“华北五省自治”,妄图把华北变成第二个“满洲国”。1935年“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这天,几个日本人身着便装,来到天津英租界,邀请曹锟出来做事。曹锟出于礼节,欲开门会客,但刘夫人堵在门外不许曹锟出去,并指桑骂槐高声叫骂。日本人无奈只好离开。事后刘夫人历数日本人在东北三省犯下的罪行,对曹锟说:“就是每天喝粥,也不能出去为日本人办事。”
日本人上门碰壁后,又派曹锟的好友,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的齐燮元来做说客。这天夜晚,齐燮元叩门求见。门卫遵照刘夫人嘱咐,紧闭大门,不予理睬。此后,齐燮元就再也没去过曹家。
1938年5月17日,曹锟病逝,享年76岁。
当时的伪北平政府、国民政府均派人前来吊丧,并送来大笔抚恤金以示慰问,被刘夫人一律拒绝。6月16日出殡当天,曹锟家眷及旧日幕僚、亲朋好友数百人戴孝参加了葬礼。
重庆国民政府因曹锟拒绝与日本合作,高度肯定,于1938年6月14日发布特别训令予以表彰,特赠“华胄忠良”匾额一方,并追授曹锟为陆军一级上将。
盖棺论定,曹锟一生,最为人诟病的是贿选总统,成为他洗刷不掉的污迹。
但细论起来,也是事出有因,并非非白即黑。
以曹锟当时的状况来说,他已经具备出任总统的实力和威望,但为了获得程序上的合法性,曹锟还是决定通过选举的方式,来登上大总统的宝座。
对此,曹锟很有信心。他掌控的直系军力已经完全控制了北方,同时还赢得了南方部分省区的支持。按照正常选举,曹锟是可以成为大总统的。
问题出在当时的国会议员是每个省份都有名额,那些不愿意选举曹锟当大总统的地方势力,就动员本省的国会议员离开北京。
还在选举前一个月,孙中山就派人带了巨额资金贿赂广东议员回到广州。东北的张作霖也派出代表,以金钱行贿的方式,让东北籍的国会议员离开北京回到了东北。
浙江军阀卢永祥的做法更绝,他直接在天津租界成立了一个议员执行处,声称:“只要是离开北京去上海的议员,每人都能领取300大洋!”
这样一来,留在北京的国会议员数量就不够了,达不到法定人数,也就无法进行总统选举。
正是在孙中山、张作霖、卢永祥等人运用非正常手段贿赂议员的操作下,迫于无奈的曹锟,也有一学一,发给每位参会的议员5000大洋,动员他们前来北京开会!
面对金钱的诱惑,大批已经离京的议员又回到北京,参加了国会选举。
最终,曹锟成功当选为第五任中华民国大总统,也同时落下了“贿选总统”的恶名。
实事求是说,如果不是张作霖等人行贿在前,曹锟是可以凭正常程序选上大总统的,用不着采取贿赂的手段。
而且,说他贿选,似乎也不准确。历史学家陈垣,是当时的国会议员,对此曾有过一番解释,说自己领到的5000元是补发历年所欠国会议员的岁费。
如果是这样,戴在曹锟头上的贿选帽子,就是有欠公允的。
2025年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