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香港记者胡力汉接受梁珍访问,宣布一批流散海外的香港新闻工作者,正筹备成立一个海外香港人的新媒体,命名为“追光者”。看到这个消息,由衷地感到高兴。
“追光者”由之前的“追新闻”和“光传媒”成员联合组成,也邀请了自由亚洲电台结束后的同行。他们大部分都是原有香港新闻界从业者,都具有丰富的编采经验,更重要的是,他们流散世界各地之后,也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新闻理想。
很高兴听到这个鼓舞人心的消息。香港虽然已经濒死,老旧香港早已面目全非,但香港精神文化仍深植在香港人心里。不管生活在哪里,香港人灵魂深处,仍旧徘徊著往日的香港精神,这种独特的香港生活底色根深蒂固滋润我们。虽然我们早已被连根拔起,但仍然可以凭着那种亲切可感的内在精神余韵互相辨认。
我早年在新闻界工作过,本职虽是出版社编辑,业余充其量算是作家,但我在香港和来到加拿大后,身边朋友最多的仍是新闻工作者。在所有文化界别中,最有活力与凝聚力的,也是新闻界。我相信这和新闻界的工作性质有关,和他们的职业本能也有关。
作家写作都是单打独斗,编辑作业涉及的范畴也有限,唯独新闻工作是需要集众多行家一起合作才能成事的。更重要的是,新闻工作与现实生活和社会事务关系最密切,他们追踪每日发生的社会事件,与每个社会成员息息相关,他们揭露的真相﹑澄清的是非﹑追求的社会共识,是一个健康社会成长的必要条件。
反送中运动后,数十万香港人流散海外,最先互相寻找并重操旧业的,也是新闻工作者,“追新闻”和“风传媒”之外,我知道的还有英国的“绿豆”。新闻工作者没有离弃香港,他们离开香港后就互相寻找,找到了就一起做事,这是很难能可贵的一种敬业精神,也是他们被香港精神热切召唤的结果。
我在香港生活四十年,香港传媒生态,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种底色,我每天与不同的媒体共存,被它们吸引,受它们感染,离开香港媒体,我的生活就有欠缺。加拿大也有明报和星岛日报,但不提也罢,我在这里生活,常有脚不着地的感觉。
现在网络方便,自媒体五花八门,但你要选中一两个信得过的,要走不少弯路,即使找到了,仍有一种陌生感,需要时间适应。问题就是,再好的自媒体,他们身上都欠缺我们足以辨认血亲那样的香港精神。我很喜欢的自媒体王剑先生,他在香港报界做过十年,他身上也有一种香港精神文化韵味,凭着这一点,我就感觉亲切。
我对“追光者”的专业精神有充份信心,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胡力汉说他们需一笔四百万的开业资金,此后就要靠商业模式营运。我希望他们用尽所有的可能性去筹款,前几年有几位年轻朋友申请一笔美国(或英国)政府资助,创办了一本杂志《如水》,虽然已停刊了,但证明这也是一条可行的路。
我也希望“追光者”站稳脚跟之后,除了做好新闻,还可以历史文化的角度去观照老旧香港,为我们重拾香港记忆,留下香港独特的文化精粹。可以考虑做一些历史文化专题,采访有代表性的人物,汇集图文资料为香港重大历史事件梳理脉络;也可以开辟一些栏目,介绍最新的科技新知,及时推荐一些有价值或有争议性的节目和文章,让平台更活泼更吸引人。
“追光者”有没有可能就历次香港抗争运动作出初步的总结和反省?有没有可能就未来香港光复后的政治建制吸引广泛的讨论?这或许都是太早的期望,不过存之备忘也无妨。
反送中后流散海外的香港人数十万,如果加上原本就在海外生活的香港人,以及曾经在香港生活过的大陆人和台湾人,这一大批受众,少说有百万之数。一百万人要撑起一个媒体,我以为是有可能的,当然,也会很辛苦,但天底下没有不辛苦而能成功的事。
“追光者”是香港媒体人自我整合的结果,在这个高度碎片化的时代,只有不断整合才能有力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是我们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有效方式,单打独斗最终都会被巨量的资讯淹没。我认为不只是媒体人要整合,海外香港人和大陆人,要反抗中共暴政,当下都面临一个自我整合的问题。
借此机会,祝贺“追光者”创立,祝他们一鼓作气,再接再励,立足当代,看顾香港!